摘要:晨雾把森林泡成杯薄荷茶时,劳拉的麻花辫已经沾了三滴露水。她蹲在蕨类植物旁边,看蜗牛爬过保罗的猎靴 —— 这双棕色皮靴昨天还沾着野蔷薇的刺,是海因茨用牙齿帮他拔下来的。
晨雾把森林泡成杯薄荷茶时,劳拉的麻花辫已经沾了三滴露水。她蹲在蕨类植物旁边,看蜗牛爬过保罗的猎靴 —— 这双棕色皮靴昨天还沾着野蔷薇的刺,是海因茨用牙齿帮他拔下来的。
木屋的烟囱刚冒起青烟,保罗就举着串野莓冲进来,红果子汁顺着指缝流进袖口。“劳拉快看,” 他把最红的那颗喂到她嘴边,指尖擦过她唇角时,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,转身假装去劈柴,斧头却砍偏在树桩上,震落的木屑溅到海因茨的素描本上。
海因茨的铅笔总在画劳拉的侧脸。她仰头接野莓时滚动的喉结,编花环时微微蹙起的眉头,甚至她打哈欠时露出的小虎牙,都被他藏在画纸背面。有次劳拉凑过来看画,他慌忙合上本子,却没发现夹在里面的蒲公英绒絮,正飘到她的发间。
水潭是森林的秘密心脏。劳拉第一次穿碎花泳衣时,水面突然浮起圈涟漪 —— 保罗把脸埋进水里,气泡从他耳边冒出来,像在说没出口的话。海因茨蹲在岸边数石子,说 “水凉得能冻住影子”,其实在数劳拉的脚趾头,她的小拇指总比别人弯一点。
暴雨倾盆那晚,他们把淋湿的外套挂在火堆旁烤。劳拉的发梢滴着水,落在保罗的膝盖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。海因茨突然把自己的羊毛毯裹在她身上,毯子里掉出片干燥的橡树叶,是上周劳拉夹在他书里的。当蛇牙咬进保罗小腿时,海因茨的嘴唇贴上伤口的速度,比雷声还快。
大人们的皮鞋踏碎了苔藓。劳拉母亲扯着她胳膊往回走时,她的帆布包掉在地上,滚出颗被啃过的野苹果 —— 是保罗咬了一半,说 “酸得正好” 的那颗。保罗父亲把猎枪锁进木箱时,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巢,海因茨偷偷把巢里的羽毛塞进劳拉的口袋。
离别那天的阳光,把铁轨晒得发烫。劳拉给保罗戴花环时,雏菊梗勒红了他的脖子,像条看不见的项链。保罗把猎枪塞给海因茨,枪管上还留着劳拉编的麻绳,“她怕黑,你多捡点松明”。海因茨的素描本在劳拉手里发烫,最后一页三个手拉手的小人,脚下的草地画得格外深,像用眼泪晕过的。
火车带走保罗时,劳拉的花环卡在铁轨间。车轮碾过的瞬间,紫色花瓣突然腾空,像群受惊的紫蝴蝶。海因茨拽住她被风吹起的衣角,发现她掌心攥着半片橡树叶,边缘被捏得发皱,像他没说出口的那句 “别走”。
多年后劳拉踩着及膝的蕨类植物回来,木屋的门框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身高线。最高那道旁边,海因茨当年画的小太阳,被岁月晒成了浅棕色。她翻开素描本,被橡皮蹭过的地方透出字迹:“去年落在你头发上的蒲公英,我捡到了它的种子”。
风突然掀起画纸,露出夹在里面的野苹果核,上面还留着两排浅浅的牙印 —— 保罗的门牙缺了个小角,是小时候爬树摔的。远处的松涛漫过脚踝,像那年夏天,三个孩子光着脚踩过的溪涧,水凉得能记住一辈子。
森林从不说再见。它把少年人的心跳藏在年轮里,把没送出的野莓酿成树洞酒,把被拆散的脚印,用苔藓一点点连起来。就像劳拉现在踩着的土地下,说不定正睡着他们当年埋下的许愿瓶,里面装着三颗没长大的心跳,在黑暗里,轻轻发着芽。
来源:达利亚影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