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：以当下的视角看，该片包含了多个“落后”设定：女主是个恋爱脑，为了考验渣男令自己陷入困境、命悬一线；女二是个拜金女，自以为遇上了高富帅，实则却被对方玩弄于股掌；两位女主之间的极限拉扯，成了电影的重头戏。

2011年，一部西班牙小成本悬疑片突然火出了圈，以其对人性的犀利洞察和丰富的可解读性从一众影片中脱颖而出，它就是《黑暗面》。

以当下的视角看，该片包含了多个“落后”设定：女主是个恋爱脑，为了考验渣男令自己陷入困境、命悬一线；女二是个拜金女，自以为遇上了高富帅，实则却被对方玩弄于股掌；两位女主之间的极限拉扯，成了电影的重头戏。

时光流转，如果以当下的创作趋势来重新翻拍这部电影，会怎样呈现呢？

韩国导演金大佑用新作《隐藏的面孔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。本次翻拍，原作的导演安德烈斯·拜斯亲自操刀，担任了这部翻拍片的编剧；不仅如此，该片还集结了宋承宪、曹汝贞、朴智炫等韩国人气演员。

《黑暗面》英文名叫“The Hidden Face”，直译过来正是“隐藏的面孔”，所以这次改编在片名上并无变动。原作中的核心道具单面镜也被搬演到了新片中，与片名遥相呼应，直指人的两面性——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，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。

尽管内核不变，但两部作品得到的口碑反馈却有明显的落差：《黑暗面》豆瓣评分8.1，《隐藏的面孔》豆瓣评分6.3。

点开《隐藏的面孔》的豆瓣短评区，会发现“魔改”一词高频出现，成为该片备受诟病的一大原因。相较原作，该片的魔改之处主要表现在人物关系上——将原作中原本陌生的两个女性角色改编为情人关系，使她们与男主的三角关系变得更狗血奇情。

而且相较原作，两部作品的侧重点也有明显的不同：《黑暗面》侧重悬疑、惊悚，《隐藏的面孔》则侧重情欲。

《黑暗面》的故事从一则失踪案引入，吊起了观众的好奇心：男主亚德里安的女友贝伦离奇失踪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，而亚德里安则成了这起失踪案的头号怀疑对象。贝伦失踪没两天，女二法比安娜就成为了男主的新欢，并以女主人的姿态入住了亚德里安的别墅。但法比安娜入住后却发现，种种迹象表明，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人。

影片由此引入，在恐怖气氛的营造上做足功夫，时而在空旷的别墅中出现异响，时而在停电的夜晚闪现黑影，时而在法比安娜洗澡时水温突变……在你看不见的地方，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。

这种悬疑效果在《隐藏的面孔》中被大幅削弱，只因改编后女二的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——不再是“外来者”，而成为了“局内人”。女二从一开始就参与了女主的失踪，所以对公寓里发生的异状，她并不感到吃惊。

不仅如此，导演金大佑（代表作《情事》《人间中毒》）还发挥了他对情色元素的驾驭能力，在片中注入了很多惹火桥段，令《隐藏的面孔》打上了十九禁的标签。饰演女二的女演员朴智炫“为艺术献身”，更是成为了《隐藏的面孔》的一大卖点，贡献了不俗的票房——创下了自2019年以来韩国限制级电影的最高票房。

故事同样从一宗失踪案讲起。指挥家成镇（宋承宪 饰）和管弦乐团的大提琴手秀妍（曹汝贞 饰）是一对即将结婚的情侣，但这一切却因秀妍的突然消失而改变。虽然秀妍在视频留言中说自己将远赴柏林，可失踪后的她却既没有留下出境记录，也没有留下任何消费记录。

秀妍失踪后，秀妍的学妹、同为大提琴手的美珠（朴智炫 饰）顶替了秀妍在乐团中的位置。与此同时，美珠还很快顶替了成镇的情感空缺，与其打得火热。美珠与成镇同居后，秀妍失踪的真相开始逐渐显露出来：原来秀妍从未离开，一直住在镜子背面的密室中。密室直通各个房间的镜子，这些镜子都是单面镜，所以秀妍在密室中能够清楚地听到、窥视到成镇与美珠的背叛。而且密室内的隔音效果极佳，能够成功隔绝掉秀妍的呼喊。

故事到此并未结束，而是进一步带出了秀妍的故事：她为什么甘愿进入密室？她与美珠之间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过往？美珠又因何背叛秀妍，和成镇苟且到一起？

女二的身份改编，被很多观众视为一大败笔。《黑暗面》最为人称道的，就是它的视角转换，站在贝伦和法比安娜这两个“情场眼盲”女性的视角上交替讲述，一步一步地将整个故事填充完整。而《隐藏的面孔》却让两个女性角色获知的信息量不再对等，将故事主轴设定为“女二的陷阱”，交代女主如何一点一点地往里跳，使“未知”的设定大打折扣，导致观影乐趣减少。

相较《黑暗面》来说，《隐藏的面孔》响应女性主义思潮，将两位女性设定得颇为强大。这在情感板块上表现得尤为明显——她们不再是男性的玩物或依附物，而是具有了更强的主体性特征。《黑暗面》中的女主为了男友亚德里安，放弃了自己的所有，跟男友搬到波哥大生活了一年，结果却惨遭男友出轨。

反观《隐藏的面孔》中的秀妍，却摇身一变，成为了一个上位者，凤凰男出身的成镇全仰仗秀妍才变得功成名就。对于成镇，秀妍也并非一个传统的恋爱脑形象，而是更在乎自己在情感中的掌控状态，而她“男女通吃”“赢家通吃”的个人设定，俨然就是大女主姿态。女二美珠也是如此，自始至终，她接触成镇都不是为爱情，而是为了报复。换言之，她们都变得更清醒了。

这种清醒独立的姿态虽值得观众称道，但这种设定也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原作的初衷，即爱情与人性是否经得起考验。《隐藏的面孔》中秀妍的所作所为，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病态的服从性测验，测试男人对自己的态度。她将自己藏起来的动机，仿佛玩闹一般，只因与男友感情不和，就把自己关进了密室，远不如原作中女主的藏匿动机充分——发现男友与其他异性暧昧，想知道自己消失了，对方会作何反应。

观看《隐藏的面孔》，观众大多数时候都将目光聚焦于三位主人公的情感拉扯上，没有闲暇进行深入的思考。这大大削弱了影片的表意意味。

反观电影《黑暗面》，在设定上则是言有尽而意无穷，很多细节都让人细思极恐。比如，对于男主是否发现贝伦藏在密室这一问题，观众就发出了两种相左的意见：有人认为他自始至终都未察觉，有人认为他早已了然。为了证明男主心知肚明，网友举出了大量的细节：比如，女二第一次来男主家时，问他住在这里“是因为美吗”，男主的回答很耐人寻味，“不仅仅是美丽的东西，我也喜欢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不好的一面”；又或者，男主作为指挥家，对声音更敏感，对水波的感知度理应更加敏锐，但他却全程表现得无知无觉，很是可疑。

这些细思极恐的设定，在《隐藏的面孔》中都被忽略掉了。成镇干脆取代女二，成为了疑神疑鬼的那个人，甚至后来还打破“未知者”的身份，揭晓并走进了密室。

这种创作上的“打明牌”，直接让《隐藏的面孔》变成了一部不悬疑的悬疑片，失去了《黑暗面》的讽刺和深度，最后沦为一部只顾“眼球刺激”的韩式狗血片。

责编 柴颖瑞

来源：南方周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