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怎么说呢,二战题材的电影多如牛毛,想拍出一部让人过目不忘的作品,实属不易。
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。
而布拉德·皮特新上映的《F1:狂飙飞车》也是口碑不错。
二战+皮特等于什么?
不是昆汀的《无耻混蛋》,而是11年前的那部《狂怒》。
怎么说呢,二战题材的电影多如牛毛,想拍出一部让人过目不忘的作品,实属不易。
不过,2014年由大卫·阿耶执导、皮特主演的《狂怒》做到了。
这部电影没有选择宏大的诺曼底登陆,也没有聚焦柏林会战的决胜,而是将镜头对准了战争已近尾声的德国腹地。
时间是1945年4月。
对于盟军而言,全面胜利即将到来,但对于深入德国腹地的地面部队,战争还远未结束。
在这个当口,一个名叫诺曼的年轻人被塞进了绰号「狂怒」的谢尔曼坦克里。
他就是个打字员,连枪都没摸过,却被指派过来顶替牺牲的机枪手。
坦克的指挥官是「战争老爹」的唐·柯利尔,一个身经百战、坚毅冷酷的老兵。
车组里还有信仰虔诚的炮手「圣人」,油嘴滑舌的墨西哥裔车手「胖子」戈多,以及脾气暴躁的装填手格雷迪。
五个男人,挤在一个狭窄、油腻、充满火药味的铁盒子里,构成了这部电影的一切。
《狂怒》的故事线很简单,就是跟着这辆坦克,从一个战场到另一个战场。
没有拯救世界的伟大任务,也没有九死一生的传奇救援。
有的,只是无休止的推进、遭遇、战斗和死亡。
诺曼这个闯入者,将带着我们一起走进战争绞肉机。
01.
表现战争题材的作品各有不同。
有的战争片会把浪漫主义浸透其中,将战场拍得壮烈、唯美。但《狂怒》不一样,它给人的第一感觉是「脏」。
泥泞的道路,灰蒙蒙的天,士兵脸上永远洗不干净的油污和血迹,还有那辆坦克,内部空间逼仄、昏暗,到处是弹壳和杂物。
导演大卫·阿耶似乎在刻意剥离战争的一切光环,隔着屏幕都让人闻到那股子铁锈、硝烟和死亡混合在一起的气味。
这种真实感在战斗场面中被推向了极致。
四辆谢尔曼围攻一辆德军虎式坦克的戏,紧张到让人手心出汗。
虎式坦克在历史上就是谢尔曼的噩梦,它的装甲厚、火炮威力大。
玩过战地和使命召唤的都知道,这坦克很难打。
电影里,它像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,轻松写意地挨个点名,将美军坦克一辆辆变成火球。
唐带领「狂怒」利用谢尔曼机动性和炮塔转速更快的优势,与虎式坦克近身缠斗,最终从其脆弱的尾部装甲取得致命一击。
这个过程充满了战术的博弈和稍纵即逝的机会,也让我们真切体会到坦克战的残酷与智慧。这种对细节的执着,让《狂怒》的暴力显得格外有分量。
每一次炮弹的呼啸,每一次机枪的扫射,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物理冲击感,每一次呼啸,都可能是一个生命的消逝。
02.
战斗只是表皮,诺曼的心理蜕变才是灵魂。
诺曼这哥们,几乎是所有战争片里菜鸟形象的集合体。
他善良、胆怯,守着文明世界的道德准则,相信不应该滥杀无辜。
可惜他所秉持的「不滥杀无辜」的价值观,在战场上显得如此不合时宜,甚至是一种致命的缺陷。
他的迟疑导致了友军指挥官的惨死,让他第一次直面自己善意带来的恶果。
接下来的课程,是「战争老爹」唐亲自教的,在俘虏了一名德国军官后,唐命令诺曼从背后枪决他。
诺曼哭着拒绝,他觉得自己是清白的。但唐粗暴地抓住他的手,强迫他扣动了扳机。
这一枪,打死的不仅是那个德国兵,也打碎了诺曼心中那道清晰的是分界线。
老唐之所以这么做,也并非单纯的施虐,而是一种残酷的生存法则灌输。
漫长战斗的短暂喘息过程中,诺曼和一位德国少女艾玛之间,萌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。
钢琴声和羞涩的对视中,战争似乎暂时退去,人性中美好的部分重新浮现。
然而,这份美好如昙花一现,几分钟后,一颗炮弹就将艾玛和她的家园炸成了废墟。诺曼抱着艾玛冰冷的尸体,那种痛苦和绝望,远比被迫杀死一个敌人来得更加刻骨铭心。
他终于明白,在这片土地上,温柔和善良是留不住的。
理想是和平的,但历史是暴力的。唐的这句台词,是诺曼转变的注脚。
从那一刻起,诺曼变了。
他开始熟练地操作机枪,对着敌人疯狂扫射,嘴里喊着XXXX,德国佬,也从一个简单的男娃,变成了一个高效的杀人机器。
于是,诺曼获得「机器」的绰号,真正融入了这个起初他鄙夷的小团体。
这个转变过程是如此真实又残酷,以至于看到他终于能适应战争时,内心甚至会产生一丝扭曲的欣慰。
而这,恰恰说明在极端环境下,文明的外衣是多么不堪一击,它能撕碎幸存者的灵魂,让好人变成自己最痛恨的模样。
莫非只有诺曼是这样?
其实,即便是已经被战争所「异化」了的老唐——唐·柯利尔,也是如此。
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,冷酷、残暴,会毫不犹豫地处决战俘,也会用最粗鲁的方式对待新兵。
但他又像一个严父,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手下这群家人。
坦克是他的家,而他,就是这个钢铁家庭的「战争老爹」。
看懂了老唐,也就看懂了诺曼。
他们俩就像镜子的两面,一个映着过去,一个照着未来。
老唐曾经也是诺曼。他会说德语,在和平年代或许是个体面的中产。战友们也曾取笑他,说他刚上战场时被炮弹吓得尿了裤子。他如今的冷酷和麻木,正是战争在他身上刻下的一道道伤疤。当他看到诺曼时,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会拖累团队的麻烦,更看到了那个早已被自己埋葬的、曾经的自己。
所以他的行为充满了矛盾。
他逼诺曼杀人,是为了让他学会「要么杀人,要么被杀」的丛林法则,这是他扭曲的爱。
而在德国小镇,当其他士兵粗暴地对待那两个德国女人时,他却展现出罕见的绅士风度,维持着最后的体面。
他看着诺曼和艾玛,眼神复杂,那是一种混杂着羡慕、怀念和悲哀的情绪。
他知道这份美好注定短暂,所以当诺曼从艾玛的房间出来时,他只是平静地说:你什么都不用说。
他自然懂的,因为也曾年轻。
影片最后,当「狂怒」履带被毁,面对数百名德军时,唐选择了死战。
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这个钢铁般的男人对吓坏了的诺曼坦承:「我也怕」。
简单的台词,瞬间将他从一个战争之神拉回了凡人,让这个角色充满了人性的温度和悲剧色彩。
他也用最极端的方式,给诺曼上完最后一课:活下去。
03.
《狂怒》片名Fury,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。
这种狂怒,不仅仅是针对敌人的愤怒,也是一种对战争本身、对命运不公、对人性被摧残的无能为力的狂暴情绪。
影片无意去探讨盟军的正义性,因为在战争里,正义的口号显得苍白无力。
对敌我双方来说,战争的伤害是平等的。
结果,履带被地雷炸毁的狂怒,最终困在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,前方是300多装备精良的德军党卫军。
从战术上讲,一辆动弹不得的坦克对抗这么多党卫军,几乎是自杀。
但从主题上讲,这是老唐和战友们为自己的家园进行的最后捍卫。
此刻,他们并不是为国家和荣誉,而是为彼此,为这个他们赖以生存的钢铁躯壳。
而精妙的反讽,留给了幸存的诺曼。
他按照老唐的指示,从坦克底部的逃生口钻了出去,躲在坦克的残骸之下。
一个年轻的德国士兵发现了他,用手电照着他惊恐的脸。
那一刻,诺曼举起了双手,回到了他最初的、最本能的求生状态。然而,那个德国士兵,在对视了几秒后,默默地关掉了手电,转身离开,没有揭发他。
这个情节堪称神来之笔。
已经变成「机器」的诺曼,最终是被敌人身上残存的一丝清白和人性所拯救。
那个年轻的德国兵,或许就像战争初期的诺曼,还没有被完全异化。
为了生存而拼命摆脱的人性之光,到头来却成了救了自己的那根稻草。
如此荒唐,一出对战争辛辣的诘问,
惨烈战事过后的第二天,盟军大部队赶到时,诺曼从坦克里爬出来,被战友们称为英雄。
他茫然地坐着,看着那辆千疮百孔的坦克。
狂怒的残骸静静地停在它誓死捍卫的十字路口中央,周围遍地尸骸。
这个路口,既是战斗的终点,也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,见证人类在此经受的苦难。
在战争这部巨大的绞肉机里,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,理想终归是和平的,而历史,永远写满了暴力。
来源:吉棠说电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