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人们惋惜,这位著名超现实主义导演的离世,让留存在这个世界的记忆碎片又少了一片。正是为了安慰所有觉得“世界破了一个洞”的影迷们,Facebook最后,家人引用了他曾经的发言:
大卫·林奇走了,享年78岁。
1月16日,他的家人在Facebook上宣布了他因病辞世的消息,这一天,距离他79岁生日只有4天。
大卫·林奇把大家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真我,通过将梦境、幻觉和现实交织在一起,藏在了一个个既真实又虚幻的故事里,观众,也在这虚实之间找到了自己的真心。
人们惋惜,这位著名超现实主义导演的离世,让留存在这个世界的记忆碎片又少了一片。正是为了安慰所有觉得“世界破了一个洞”的影迷们,Facebook最后,家人引用了他曾经的发言:
“把注意力放在甜甜圈上,而不是洞上。”
我们依然可以讲述大卫·林奇的故事。
大卫·林奇是个争议性很大的鬼才导演,喜欢他的人认为他可以登上影史殿堂至高无上的至尊宝座,也有相当多数人看不懂他那些晦涩不明风格的作品。
林奇的作品都鼎鼎大名,《蓝丝绒》《我心狂野》《双峰》《穆赫兰道》,他把对梦境的探寻放在电影中,常让人感叹“吃了几个弗洛伊德才能拍出这些东西”,一边那些阴郁华丽的美学让一代一代影人敬佩和求索;他镜头下的女性也比他更让人印象深刻,比如《穆赫兰道》里的娜奥米 · 沃茨,《蓝丝绒》里的伊莎贝拉 · 罗西里尼……
林奇准备拍摄《我心狂野》的最后一个镜头
林奇在洛杉矶为《橡皮头》设立的临时工作室
林奇的一生,如同他诡谲、怪诞、奇异、华丽的电影,在璀璨绚丽的影坛里,独树一帜,是后人无法绕开的一座丰碑。屡次被奥斯卡提名的林奇,其实并不被学院奖认可,直到2019年,才给他颁发了象征性的奥斯卡终身成就奖,补发了这份迟到的尊重。
死亡和悬疑是林奇电影里重要的命题。
林奇的父亲是一名农业学家,经常带他观察腐朽的树木、昆虫和病害,这让他发现万物表象之下,并非只有蓊郁向上的生命力,还有衰败和死亡。当他看到一棵树快要死了,其实早在十到十五年前就从里面开始烂掉了,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一种能察觉事物“疯狂的痛苦和腐朽”的高度感知力。
如何走进这样“迷”一般独特的存在的大卫·林奇?2020年8月,理想国出版的大卫·林奇首部自传《梦室》无疑是珍贵的资料。
确实,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写大卫·林奇传记,那就是大卫·林奇。
在这本《梦室》中,林奇巨细无遗地回应了我们好奇的一切。从第一部电影被戛纳拒绝,到变成戛纳常客,再到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,他曾三次入围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提名,也拍过被称为“年度最烂影片”的《沙丘》;他游走于电影工业之外,离群索居,特立独行。
这本书书的中文书名,是由他亲自手写的,也算是一份给中文读者的珍贵留念。
或许,无论林奇身在哪里,都依然欢迎各位走进他的“梦室”。
书摘:《蓝丝绒》
《蓝丝绒》拍摄时,德· 劳伦蒂斯位于威尔明顿的电影制片厂还在建造中。对当地人来说,有人来拍电影仍旧是件了不得的事情。虽然电影大部分是在夜间拍摄的,感兴趣的旁观者还是会风雨无阻地出现。有天他们要拍摄一场情绪非常暴烈的戏,需要罗西里尼憔悴地在街头徘徊,脸上带着被吓坏的表情,而且全身一丝不挂。那天整个小城的人几乎都出动围观了,还带着野餐和凳子。“大卫告诉我,他小时候,有天和弟弟一起走路回家,看到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迎面走来,当时他就意识到这个女人身上肯定发生了很糟的事。”罗西里尼说,“这场戏就是基于那段回忆创作的,而不是为了引发人的性幻想。”
助理导演警告围观群众:接下来这场裸戏可能会引发不快。“但他们依旧留在那儿,好像在想 :哦,这可是最精彩的部分!”罗西里尼回忆说。第二天警察告知制作部门 :绝不允许再在威尔明顿的街道上拍摄《蓝丝绒》中的任何一场戏。德· 劳伦蒂斯一直很支持林奇,还帮他渡过了几次难关。“迪诺有时候会看拍摄素材。”卡罗素回忆说,“我会问他 :‘迪诺,你感觉怎么样?’他就只耸耸肩。但迪诺已经许诺过,电影的最终剪辑权在大卫手中, 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。”
罗西里尼颇为无畏的演出也影响了剧组中的其他人。“我有点儿敬畏她。”麦克拉克伦回忆说,“而且,当然了,开拍前我得知要和她一起拍些露骨的裸戏,真是非常惊恐。有一幕,我必须得在伊莎贝拉面前全裸,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对自己说 :‘你不在这里,你此刻正身在别处,只是一具躯体而已,千万别去想你没穿衣服。’”“另一幕戏中,伊莎贝拉要求我打她,我想 :我做不到啊。”麦克拉克伦接着说,“我并没真的打到她,但一想到必须装成打她的样子就很不开心。后来杰弗里一个人待在家中卧室里,他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,然后就崩溃了,那场戏也很有挑战性。我信任大卫,相信在他的指导下能够顺利完成。”
虽然电影中暴力重重,林奇本人却保持着阳光,总在片场骑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,车把上飘扬着彩条装饰带,口袋里塞满了 M&M 花生巧克力豆。“大卫快乐得那么真诚,这是他天性中不同寻常的地方——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无忧无虑的人。” 罗西里尼说,“我记得曾对他说 :‘你早上一起床就非常开心。’他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基因?”
“大卫常说,冥想是他快乐的源泉。”劳拉· 邓恩说,“我确定这是实话。他很清楚自己冥想前后的样子,对此最有发言权。但我需要补充一点,我认为他快乐的部分原因在于,他从不为自己的创意设限。我们的文化中有很多自我评判和羞耻的元素,但大卫身上没有这些。创作的时候,他从不去想别人会如何评价,也不想他‘应该’创作什么,或者当下的时代潮流需要什么。他创作的都是直接从他脑袋里冒出来的东西,这就是他快乐的原因。”
……
林奇和丹尼斯·霍珀在《蓝丝绒》片场
“《蓝丝绒》讲述的是纯洁无辜,以及它的不可能性。”布拉德· 杜里夫在电影中扮演弗兰克· 布斯的密友雷蒙德,他说,“我和大卫一起工作的时候,他真的是个很天真的人。他的天真表现为一种巨大的狂热——他能盯着一双球鞋看很久,显得非常兴奋,他对女人的想法同样很天真。”
卡罗素回忆说 :“片场气氛欢快,因为大卫能散发出很棒的气场。所有人——包括所有剧组工作人员在内都喜欢他。大卫每日一次的冥想显然有助于营造他的气场。每天下午结束冥想后回来,他周身都围绕着一圈能量环,他会把你带入其中,你也就变得很平静。”
麦克拉克伦说 :“大卫的领导才能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好受,如果有人不理解,他就用幽默的方式来解释。想要激发出演员身上的某种东西时,他总爱用那么几句话——‘这里需要再吹点风’,他能彻底改变你的表演情绪,对此我很受用。大卫从没给过我令人费解的指令。”
对罗西里尼来说,大卫的执导方式是非语言性的。“有时候拍特写,他距离摄像机非常近,虽然我闭着眼睛或者正看向其他方向,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,知道他想让我再加点火候还是减点。凯尔很会模仿大卫执导时的样子。他通过表达不同程度的热情来执导。”
……
“你在片场也能感受到爱。”杜里夫补充说,“我坐在那儿,眼看着大卫和伊莎贝拉坠入了爱河。她唱《蓝丝绒》的时候,他被彻底迷住了,她也被彻底迷住了。”
和过去一样,詹妮弗· 林奇也到父亲的片场帮忙,这次她的身份是制片助理。“当时我 17 岁,前期筹备阶段都在场,但只跟拍了一小段,因为后来就得回学校了。”她回忆说,“我看得出来,爸爸在拍摄期间又坠入爱河了,但他这个人就是在不停恋爱或者寻找爱情,而且总能找到。”温特沃斯同意说 :“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大卫的婚姻摇摇欲坠,到了最后,很明显他爱上了伊莎贝拉。”
“对我来说,我们俩之间存在一种相互理解。”罗西里尼说,她后来和林奇展开了一段长达五年的“跨海岸恋情”。“他既幽默又贴心,而且我完全明白他想追求的电影效果——就好像能读懂他的心。我真是大错特错!但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懂他,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亲密感,它逐渐转变成了爱情。我爱大卫爱得那么深,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,但回想起来,这段关系肯定狠狠地伤害了玛丽· 菲斯科。”
罗西里尼说的没错。“大卫和我每天都打电话,我没感觉婚姻出了危机,直到在片场见到了他的女主角。”菲斯科回忆说,“想一想 :有多少妻子会允许丈夫和一个穿黑色蕾丝内衣的女人一起工作呢?我看到火车残骸沿着铁轨奔驰而来,虽然直到 8 月才东窗事发,但看到伊莎贝拉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——虽然大卫还一直对我说他爱我。他们两个都不无辜,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,我猜可以称为化学反应吧。”
林奇电影的样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看待时间的独特视角。在时代风格方面,他完全不忠于所谓的历史现实。在林奇的王国里,美国就像一条不断向前流淌的河流,将一个时代中七零八碎的东西带到下一个时代。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,模糊了我们用来标记时间的那一条条清晰的分界线。
……
从某种层面看,林奇在塑造视觉造型方面可谓随心所欲,但每一幕画面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其意图和含义。“一半的拍摄都在夜里进行,这种情况下的照明很复杂。”埃尔姆斯在回忆林奇如何用灯光制造氛围时如此说,“仔细看看桑迪家外人行道旁的树,它们不光是一簇簇树木,还是带有质感和细节的绿树,被街灯照射着,这都是我们精心布置出来的。当时那条街上没有街灯,我们特意找来了电力公司——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,他们居然答应了!他们帮忙竖起了电线杆,我们则用电线串起路灯。光线营造出了我和大卫想要的丰富感。”
林奇的电影中通常会出现一些特殊道具,而且是他在片场亲手做的。《蓝丝绒》中出现了一块挂在墙上的牌匾,上面用小木块拼出了“兰伯顿”的字样;兰伯顿警察局外还有块看起来很笨拙的手绘标志牌。杰弗里卧室的墙上挂着的古怪的雕塑,他监视弗兰克· 布斯住所时用的针孔摄像机,还有兰伯顿警察局角落里那个古怪的模型——一座落满雪的山,山脊上立着一株株孤零零的树。这些都是林奇做的。
“有场夜景戏中,背景里出现了一栋红砖建筑,油井架吊杆的影子在旁边上上下下。”卡罗素说,“大银幕上看起来很壮观,实际上是大卫用剪刀和硬纸板做出来的迷你吊杆,硬纸板被胶带和订书针固定在一起,然后拴在绳子末端模拟上上下下的样子。”
《蓝丝绒》的剪辑师杜维因· 邓纳姆记得,有次林奇手脚并用,仔细抹匀多萝西· 瓦伦斯公寓暖气底下的积尘。“以防被摄像机拍到——当然我们从未拍到过。”邓纳姆说,“但大卫就是能把故事讲述到这种程度。”
文 编辑 韩哈哈
资料提供 理想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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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北京青年周刊